杨老与其他老会战不同的是,在来大庆参加石油会战前,他已经就职于齐齐哈尔建材厂。
1959年9月26日,松基三井喜喷工业油流之后,在黑龙江省委书记欧阳钦的力主下,举全省之力,从各单位抽调人手,支援石油会战。正是在这个时期,杨老成为了支援大会战的一员,于1960年9月,从齐齐哈尔建材厂来到了当时正在筹建、被叫做黑龙江炼油厂的地方。
杨老初来炼油厂时,因为工程建设急需红砖,他被分到位于青龙山的安达制砖厂,参加地窨子宿舍的挖掘和建设。
和其他人记忆中的地窨子有所不同的是,他住的地窨子的房盖,是个没有框架的棉帐篷顶。地窨子里的铺位,不是木板搭的通铺,而是挖掘时预留出的土炕。土炕上铺着厚厚的干草,被褥一铺,人就睡在上面。
因为杨老这批人来得晚,正遇到下半年的大粮荒。但为了保证重体力劳动职工能吃饱,仍然每天为他们定量供应一斤的口粮。一般是早上窝头、稀粥,中午是两个窝头、一碗冻白菜或冻土豆,晚上只有一碗粥。
杨老说:“说是一斤粮,实际上没有那么多。而且晚上只给一碗粥,一泡尿下去,肚子就瘪了。为了不让肚子里的这点东西溜走,我们想出了一招‘早睡憋尿留食法’,晚上七八点钟倒头就睡,中间硬挺着不起夜,这样就能顺利地对接上第二天6点的早餐。”
“这人啊,只要习惯了,什么都能成自然。开始时,有些人还不能适应这种留食法,日久天长,整个一屋子的人都憋出了‘硬气功’,起夜的人凤毛麟角,连我们的身体也屈服于我们的集体行动。”
石油大会战期间,整个战区经常召开万人大会。在一次大会上,杨老有幸在现场聆听到了铁人王进喜的讲话。
杨老说:“王铁人铿锵有力的讲话,就像一剂强心针,给正处于艰难之中的石油职工鼓起了战胜困难的信心。”
“我来大庆前,也在企业工作过。但到了大庆,会战职工的那股任劳任怨的干劲、不服输的劲头,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,也给了我非常大的震撼。每次召开大会前,各单位拉歌的歌声在平原上回荡,那种不可一世、把困难永远踩在脚底下的霸气,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是我来到大庆上的入门一课。”
“特别是铁人豪气冲天的话语,‘有条件要上,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’,‘宁可少活二十年,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’,这些话让那时年轻的我心潮澎湃,斗志昂扬,坚定了我克服一切困难、不当逃兵、立志为炼油事业奉献一辈子的决心。”
1962年夏天,黑龙江炼油厂有了铁路专线。杨老被调到专线当力工。当时,铁路上也有自己的专业装卸队,两家是有分工的,因为铁路方面有吊装机械,所以大的、重的物资或设备由铁路装卸队负责。轻一点的由杨老他们专线的力工干。
有了铁路专线,沙石、水泥、木材、设备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来,一眼都望不到边,因为当时没有建起大型的库房,只能在露天存放。
杨老说:“露天存放,又没有条件围挡,海量的物资伸手可得。为了不让这些物资遭受破坏,厂里从我们这些年轻人中挑选了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,由保卫科牵头,成立了一支穿警服、有帽徽、配步枪的武装民警巡逻队,4个小时换一班岗,一个班两个人,日夜在料场四周巡逻看守。”
“那时候的人,比较老实,看着我们背着三八大盖在料场周围巡逻,有偷的心,没来的胆,想占便宜的心理自然就打消了。直到3年后,这些露天存放的物资刀枪入库,我们这支巡逻队才各奔东西。”
杨老在来大庆之前,在他的原单位齐齐哈尔建材厂已经有了对象,正处在热恋之中的杨老,突然被一纸调令调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黑龙江炼油厂,让这一对鸳鸯不得不两地分居。
杨老说:“我的工作总脱离不开,每次都是她大清早坐着火车从齐齐哈尔来大庆和我相会。可是那时候,龙凤附近、炼油厂都没有招待所,宿舍又没有闲房,她只能早上来,中午在我们食堂一起吃顿饭,下午又得坐车返回齐齐哈尔。”
“这样短暂的相聚,又快速的离别,让我们这对情侣难舍难分。直到我们结了婚,她依旧这样跑通勤。”
“不用我提,厂里的领导就把这事儿看在了眼里,几次与齐齐哈尔建材厂联系,希望能把我爱人调到炼油厂来。可是她是厂里的业务骨干,单位不舍得让她走,希望我能再调回去。就这样来回拉了3年的锯,齐齐哈尔建材厂终于发了善心,把我爱人调到了厂前商店当营业员。”
“爱人来了,两地分居的问题解决了,干打垒的居民区也建了起来,我们有了自己的家,这才敢考虑要孩子的问题。我的孩子出生比同龄人要晚,就是因为这个原因。”
常言说:人有旦夕祸福,月有阴晴圆缺。一路从幸福走来的杨老,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撞倒了。
杨老说:“那时,我已调到基建科当计划员,每天奔波在各施工工地。工地里,拉建筑材料的大车穿梭往复,也是我那天走了神儿,一辆大车冲我开来,我背对着这辆车,忙着跟一个人交流。车开得很快,当司机发现我们时,刹车已经来不及了,我被撞倒在地,但神志清醒,只是全身都动弹不得。
“当时在现场指挥的领导都跑过来看我的情况,现场医护人员初步检查,身体有多处骨折和关节脱臼。当时工地附近没有医院,领导和们心急如焚,四处打听,找到了一位很有名的接骨医生,很快对我的伤处进行了接骨处理。
“大家都知道,伤筋动骨一百天。但我的伤恢复得比较快,我自己在宿舍里也待不住。就和领导讲,这么总待着,没病都能待出病来,希望领导给我点力所能及的工作。正好,有些建筑物资没有人看守,我就去了那儿,直到身体恢复了,才同意我回到了原来的岗位。
“那时候的人,对他人倾注的都是真感情,把同事当成亲兄弟一样爱护,现在想起来,心里都暖暖的。”
在那样极端困难的条件下,我们的父辈靠不上物质的富足,靠的是心里那根永不松动的精神支柱。他们有着远大的抱负,为了甩掉国家石油落后的面貌,他们把个人的荣辱与国家命运紧紧地拴在一起。在国家经济困难的情况下,以铁人为代表的中国石油工人勇敢地喊出了“有条件要上,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”的时代强音;为了把国家的经济命脉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,回击当时两大超级大国对我们的遏制,他们又掷地有声地喊出了“石油工人一声吼,地球也要抖三抖”的豪迈之言。
为我们的先辈自豪,为我是大庆人而骄傲。作为一名人民教师,我将在教书育人的道路上,踏着前人的足迹,创造无愧于这个新时代的辉煌。